電影NOTTING HILL，中文：新娘百分百，
2004年由茱莉亞勞勃茲與修葛蘭主演。
茱莉亞勞勃茲的甜美笑容，休葛蘭的溫柔紳士，
浪漫的情節令人記憶深刻。
不過，今天不說電影，說電影主題曲：SHE。
第一次聽這首歌是在多年前的母親節時，
費翔演唱，張小燕擔綱ＭＶ女主角，
這時候的SHE，指的是母親。
昨晚上泳課前接到Sunshine的電話，說伯母住院，
要我下課後陪她到廟裡上香祈福。
下課後，繞過一大段因為燈會封街的路段到達醫院，
站在急診室門口等待Sunshine時，看見夜空施放的燈會煙火燦爛明亮，
深刻體會到幾家歡樂幾家愁的心情。
一樣的夜空，兩樣心情。
我們的父母，在不知不覺中都來到了這個不可違抗的年齡。
多年來，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進臥室看媽媽睡了沒。
老太太平躺不易入睡，加上心肌梗塞，血管太細無法安裝支架，
夜間總是輾轉反側難眠。
這幾年因盲腸炎與膽管結石動了兩次手術，每動一次手術身體便更虛弱。
盲腸炎術後併發肺積水，膽管結石術後併發敗血和急性腎衰竭，
幾次從醫師手中簽下病危通知書，多希望可以替媽媽挨刀讓她度過險境。
第一次心肌梗塞發病，我在百貨公司上班，住家與公司僅隔一條馬路，
那天下午跟總公司主管在館內開會，要求關閉手機。
手機號碼太長記不住，老太太走到家對面跟警衛說她去醫院急診，
請警衛同仁通知我趕去醫院跟她會合，自己坐上計程車就到醫院。
販處同事連絡不到我，請館內同事廣播，
趕到醫院，醫師隨即遞上病危通知書。
老太太一向堅強，到急診室就跟醫師說她心肌梗塞，
醫師將信將疑，檢查結果證實所言不假。
及早發現，注射所謂清血栓藥劑即可，當時尚未有心導管技術引進。
隔年再發病，我在「五月天」簽唱會的舞臺上，
聲嘶力竭的在台上要求簽名者維持秩序，完全聽不見手機聲音。
警衛同仁突破層層人牆來到舞台前將我帶走。
這之後，媽媽大小病痛不斷，加上血糖未控制，急診住院幾成慣性，
常常東方天微亮才返家，睡不到幾個鐘頭又去上班。
因此決定離開百貨這個行業。
老太太非常固執，醫師開的藥挑著吃，自己決定哪一天需要吃哪顆藥。
買了專門放藥物的小盒子把藥分裝好，老太太說搞不清楚飯前飯後與睡前藥，
又把藥放回原來藥袋裡挑著吃。
搬家前摔倒，體力大不如前，意志力卻仍然非常驃悍。
搬到新家，完全陌生的環境，加上白天空無一人的空間，
樓上樓下的巨響讓老媽媽極度不安，總覺得有人闖進家門，
終致老人憂鬱症併恐慌，幾乎連我都不認得。
兩天兩夜不吃不喝，對著空間傻笑，告訴我許多不曾謀面聽聞的親人來看她。
不明白媽媽究竟發生什麼事，害怕的寸步不離守著媽媽，
拼了命想要餵她，卻總是吃不了幾口，傻笑著推開。
住在高雄的大姐將媽媽接往同住照應，每週末到姐姐家看媽媽，
媽媽整個人縮坐在沙發上，佝僂著身軀低聲對著我問：
「韶關呢？怎麼都沒看見韶關？」
把我分成好幾人，一個在家陪她，一個在百貨上班，一個專門負責賺錢。
回到家裡，對著沒有媽媽的一屋寂靜，泣不成眠。
兩個月後，農曆年。
從高雄接回媽媽，半夜總要起床好幾次，說要回家，
執抝的定要開大門出去看看回家的路。
看見平房變公寓，無路可去，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回到臥室。
要不就將我推醒，指著窗台說有猴子吊在那兒，
說床邊有小孩哭泣，天花板上有蟲…
幸好，白天有二姐照應，我才得以安心上班。
再過三個月，媽媽逐漸復甦清醒，睡前躺在床上，小小聲的說：
「妳跑去哪裡？我一直找不到妳，以為妳嫁到美國還是死了，
沒有人敢告訴我，找不到妳，想哭又不敢哭。」
忍住淚，抱著她：
「我每星期都有去看妳啊，忘了我還陪妳睡？
好好好，不會再把妳送到姊姊家，
我住哪裡，妳就跟著我住哪裡，好不好？乖乖睡覺喔！」
手指頭輕輕按摩頭頂，十幾分鐘後就睡著了。
後來，每次進加護病房，我都跟護士小姐說，媽媽沒有我餵不吃東西，
一定要隔幾個小時找個藉口溜進去陪陪她才能安心，
吃完飯，幫她摸摸頭直到睡著了再出來。
感謝護士小姐們睜一眼閉一眼讓我來來去去。
老太太憑恃堅強的意志力度過一關又一關。
出院後，媽媽一概不認幫她摸頭睡覺的事，
可每回摸頭一段時間後便鼾聲大做，老太太還是堅持她「並沒有睡著」。
現在偶而晚回，見她還沒睡著，躺好，舉手要摸頭，
她馬上伸手擋住我的手：
「我還要聽收音機，不要那麼早睡覺！」
嘿，不是說我摸頭沒有效嗎？
這個愛面子的老太太！
老太太愛吃甜食，偏偏代謝症候群緊追不捨。
餐前要驗血糖，打胰島素。
偶而，驗出血糖值高出兩百，怕惹惱老太太，低聲問：
「有吃什麼東西嗎？」
「吃什麼？哪有什麼東西可以吃？妳買了什麼東西給我吃？」
生氣了，老太太。
表情鎮定氣忿，無從判斷言語虛實。
剛開始，老太太常漫不經心的把吃過的甜食包裝或果皮丟進垃圾桶，
被我拆穿幾次後，越來越聰明，還會兩眉一挑，充滿挑釁的說：
「妳不是很厲害嗎？看到我吃什麼了？就只會管我。」
說實話，老太太藏垃圾的功力越來越厲害了。
趁著甩動胰島素筆針混合藥劑，斜眼偷瞄沙發旁邊的垃圾桶，
假裝丟酒精棉片空包裝，趁機壓下垃圾桶上方故佈疑陣的鬆垮紙屑，
哈，果不其然～發現香蕉皮！
用幾張衛生紙包好藏在垃圾桶下方角落。
不動聲色的說：
「下次吃香蕉可以先吃半根，兩餐之間的空檔再吃半根，
這樣血糖就不會一下上升太快。可以嗎？ㄊㄞˇ太！」
嗯，這是不是就該叫做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下班打簡訊問候Sunshine，得知伯母明後天將可轉入普通病房，
感謝老天爺保佑！
She by Paul Byr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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