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二姐跟哥哥。
休假日，泰半整理家務，上泳課，購買家用品，帶媽媽上醫院。
今天，也不例外。
頭痛了幾天，昨晚吃了藥，早早上床睡覺，
早上，還是痛醒了，忍著不想再吃止痛藥，
突然一陣天搖地動，暗自思忖著：這應該四級，不太嚴重。
還沒想完，搖晃的更劇烈：要逃嗎？
轉念間，地震停了。
起身，媽媽確定是醒了，但是沒有動靜，巡視一遍屋況，
沒事，鍋碗瓢盤在定位，視線所及沒有東西移位，
就連神桌上的杯子都安然無恙，連水都沒有外漏。
住在八樓，想逃也無處可去，生死轉瞬間。
天地一陣搖晃，社區裡都是經過戰亂的老先生老太太，
反應果然異於常人，整個地震過程沒有聽見任何尖叫聲。
巡視沒有災情發生後，頭痛還在，繼續睡覺。
十點，喚醒媽媽上醫院回診。
回家，吃過午餐，頭痛加劇，決定到同學的中醫診所。
老太太說：「地震時，扭到肩胛骨。」
心裡偷笑：是想去看醫師不好意思直說吧？
「要看江醫師嗎？」
江醫師是同學的先生，前署立醫院中醫部主任醫師。自行執業多年。
老太太不說話，起身轉入房間。
沒多久，推著輪椅走出來。
「上哪去？」
「去妳要去的地方啊！」
AB型魔羯座的老太太，從我認識她到現在，
幾乎沒有直接了當，乾脆「要或不要」的答案。
今天天氣好，總算老太太願意出門了。
還好，診所在步行十分鐘可及的距離。
「怎麼妳開個刀每個月都上醫院，我都不用？」
「老太太，妳的大姨媽早早搬去蘇州，開刀狀況跟我不同啊！」
平日我上班，獨留她一人在家。
上班雖然時數長，還可以趁著買飯回家的空檔照應。
老太太嘴上不說，卻是越來越依賴。
我若北上出差晚歸，必定坐客廳看電視，等到我回家了才肯去睡。
卻連上醫院次數多寡都要跟我計較。
老太太越來越像孩子。
會稱呼媽媽老太太源於一次出遊，推著媽媽在附近市場閒逛，
舊識賣衣服的老板娘熱情招呼：
「老東賽，金久沒見面啊，金好命喔，兒子女兒還請了外勞照顧妳。」
老東賽是閩南語老朋友，老姐妹的意思。
我裝著菲律賓瑪麗亞的口音貼近媽媽：
「ㄊㄞˇ太，好命喔！」
戴著墨鏡呢帽的老太太，笑的可開心：
「這個是我小女兒啦！」
賣衣服的老板娘好生尷尬：
「拍謝啦，之前沒見過，我以為是大陸的，拍謝啦！」
從此，我想到就喚媽媽老太太。
週日洗衣服，衣物依顏色分類後，慣常將質料好一些的衣服用洗衣袋裝起，
再好一些的，送洗或手洗。
老太太一時興起到後陽台突擊檢查：「衣服用洗衣袋裝會洗不乾淨。」
早些年，老太太行動自如時，也是這般清洗衣物。
計算時間，洗衣行程已經接近尾聲，未加理會。
出門購買日常用品回來剛好晾衣服。
一進門，老太太坐在沙發上吃滷味，臉上有著滿足的笑容，
心想：不過就是滷味，老太太幸福的神采也真太讓人感動了吧？
踏進後陽台，怎麼洗衣機還在轉動？心裡有股不祥的預感。
果然…洗衣機行程全部重來！
不只如此，衣服全都跑到洗衣袋外面來了！
衝進客廳：「媽媽，妳又重洗？有加洗衣精嗎？」
老太太好整以暇繼續看電視，啃滷味：「沒有啊！」
走到後陽台，兩手握拳，深呼吸，轉到脫水行程。
晾衣服時，發現：老太太只將我的衣服丟出洗衣袋外！
她的衣服可是一件不少的安置在洗衣袋內！
終於明白老太太的笑容何以如此開心。
Patty說：「妳跟伯母的諜對諜真的好好笑喔！」
是的，我有一個孩子，今年七十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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