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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裡尋他千百度


驀然回首


那人 卻在 燈火闌珊處


照片資料:hui的相片簿


 


 



24.
「石雲生,怎麼你從來不問我家裡的事?」


兩人前前後後相識近一年,石雲生帶著宋思涵回過南部老家,


卻從來沒到過宋思涵家裡,或者見過她與家人往來,


也許各自工作時與家人聯絡過。


「我想等妳自己說。」


「不怕我家是極道家庭還是什麼牛鬼蛇神豺豹虎狼的?」


張牙舞爪假裝要生吞活剝,石雲生失笑,替她斟上一杯香氣內斂的珠露:


「天啊!原來妳們家是這種背景啊!不管,不管,我不管!


 睡都被妳睡過了,我要妳負責到底啦!」


宋思涵杯子往邊上一放,大氣的一把攬過石雲生,粗聲粗氣的說:


「寶貝,放心!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


石雲生順勢倚在宋思涵的肩上:


「想家啊?找一天我陪妳回去。」


大不了是跟家人鬧彆扭,是以常年不入家門吧?


總是自己的家人,還能有什麼無法解決的難題?


一抹淡淡的憂傷迅速閃過眼簾,宋思涵的臉上還是保持輕笑:


「我也想回家,可惜,沒了!」


「家裡就三兄妹,我排中間,上面是個哥哥,還有一個已經出嫁了的小妹,


 我,就是小妹的娘家了,可我自己,卻已經是無家可歸的人了。」


聞言,轉身面對她,見她臉上一派安適表情,稍稍放心,張開雙臂向她:


「乖,惜惜,抱抱,以後,我:就是妳的家!」


宋思涵跟著笑著,展開手臂給了石雲生一個緊緊的大熊抱:


「石雲生,你早就已經是我的囊中物了,怎麼?你以為自己還逃的了嗎?」


這個宋思涵,出去一趟,整個全轉性了,挺有點大徹大悟的模樣:


「宋思涵,妳果然是換過腦袋了?」


裝模作樣的將宋思涵的頭在兩手間扭來轉去,藉機蹙起她的兩頰,


嘴巴嘟成一隻小魚兒:


「說,宋思涵跑哪去了?把我從前那個可愛嬌俏的路人甲還回來!」


宋思涵耍賴的拍掉他的手做嘔吐狀:


「怎麼辦?既不是吃掉她,也沒有吞了她,吐不出來耶?」


無辜的聳聳肩,兩手一攤,漫畫家大約會在此刻替她的雙眼各自畫上星星,


加上一對眨巴的長睫毛,若再配上動漫,就是一雙閃閃發亮的星星眸子了。


忍不住伸手整個扯亂她的頭髮:


「果然是不只換了腦袋,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妳!」


「所以,我才堅持要出國的嘛!」


「是!我還真應該感謝妳出國把我自己一個人丟著!」


「對嘛,這才像話!我誠懇的接受你的道謝!」


嫣然一笑,換她調整好石雲生的坐姿,舒舒服服的躺下來枕在他的肚子上,


兩腳在椅子外面晃蕩,這次,石雲生早準備好了薄外套,取下幫她披上。


宋思涵兩手抱住外套,吁了一口氣,學著電視上超商廣告的女主角用日文說:


「哇!好幸福喔!」


石雲生寵膩的捏了捏她高挺的鼻子。


「我啊,七歲的時候走了爸爸,哥哥是長子,眾人疼愛是理所當然;


 妹妹是遺腹子,更該受到寵溺;偏偏我,算命師說是因為七歲那年,


 爸爸會被命中帶劍的我所傷,說是那年劍會出鞘傷父,非傷即亡,


 要爸爸不要再上船了,可爸爸不信邪,上船後就再也沒回來了。」


不及猝防,突然的,宋思涵就直接切入了自己的身世。


輕輕擺盪起搖椅,石雲生知道她只要他聽故事,不需置喙。


左手握住她放在外套外的手,右手輕輕轉著把玩著短而柔順的髮絲。


停頓兩秒鐘,只見宋思涵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從此,宋思涵過著灰姑娘一般爹娘不疼,姥姥不愛的悲慘生活!」


「媽媽說,爸爸被我害死了也就算了,只怪自己命不好生了掃把星;


 沒想到我成年了,連要結婚了都會害死自己的未婚夫,


 天生的剋父剋夫敗家命!連死都會不得好死的死在家門外。」


石雲生心頭一震:這話,如刀似劍,傷人太甚!


「你知道閩南語有句俚語說:要死就初一十五,透風落雨?


 被自己母親用這種話詛咒以後,渾身不自在。


 走在街上都怕自己可能無端波及無辜。」


左手撫上宋思涵的臉頰,這麼深沉的傷,能用什麼語言慰藉?


「伯母是在說氣話,畢竟,一個女人要帶大三個孩子總是不容易。」


「我當然明白。可知道是一回事,那顆被刺傷的心還是會痛。


 尤其我又是個敏感早熟的孩子,她以為孩子不長記性,所以說話沒遮攔,


 偏我字字句句烙印在腦海裡。為了證明算命師說的不是事實,


 我好努力想讓自己變成有用的人。」


「認真的唸書,認真的做事,認真的攢錢買房,那麼戰戰兢兢的過日子,


 如履薄冰的討著媽媽的歡心,就只希望有天可以認同我這個女兒的存在。


 只不過,直到最後都沒能跟媽媽有和解的機會,阿茲海默症找上門來,


 最後的那幾年,媽媽根本認不得我。」


「去療養院看媽媽,她的記憶中,始終只有哥跟小妹一雙乖巧的兒女。


 雖然她已經不記得我了,回憶過往的面容卻是寧靜安祥的,


 看見她放下過往一切不愉快的模樣,我想,我不能再要求的更多了!」


宋思涵將石雲生的大手攤在眼前把玩著:


「我真的花了很長很長的前半生時間在做贖罪這件事情。


 曾經一度,以為自己是個沒有資格得到幸福,終生不受祝福的人。」


碰到這種事,再精明理智的人都會感到沮喪吧!


「媽媽過世之後,那種感覺就像是跟妳纏鬥了一輩子的仇敵走了,


 生命中最重大的目標消失不見了,頓覺:一生習武練劍所為何來?


 只好卯勁拼命工作,一回家,面對一室空寂,常常,哭著睡著了。」


「所以,一直設定了要去流浪一大段時間,以為,自由就在那裡等著我,


 流浪之於我,變成了一種釋放,一種心靈上的救贖。」


因此,才會如此執拗的非要執行不可!


石雲生終於明白。 


透過放逐自我的形式完成心靈上的解脫,無關乎浪跡天涯的時間長度。


宋思涵將自己的手與石雲生的手十指相扣,輕聲吟唱了一句:


你一定是我前世的知己


要不然你不會知道 我正想放棄你


 


石雲生聽得一驚,原來她真的曾經想要從他身邊逃開。


「你的手,很溫暖,很安定。讓我想到小時候看過的卡通。


 一個避免王位糾紛從小被扮成王子的公主,聽說即使是罪大惡極的大壞蛋,


 只要臨終前有人為他掉下一滴眼淚,靈魂就會受到上帝赦免而升上天堂。


 所以她真心誠意的為一個用盡手段想要殺她卻失手殺了自己的女巫流淚,


 也因為她的善良使得女巫得以進入天堂。」


「所以,妳現在的意思是說:我石雲生是妳宋思涵的天使?」


學著卡通弄臣腔調提高的八度音逗笑了宋思涵:


「對啊!你真的是老天爺派來拯救我的天使!


 你知道嗎?我從電腦上看到你的千層蛋糕,超不爭氣的哭了一整個晚上,


 一整個晚上耶!超慘!不過,也多虧了你這麼認真的做了那一個蛋糕,


 我在看見蛋糕的剎那間,明白了自己其實早就得到了自由。


 困住我的,是媽媽對無奈命運反擊的力道折射回到我身上的傷痛。」


「所以,妳才剪了頭髮?」


石雲生故意轉移話題。


宋思涵笑著打了一下他的手,坐了起來:


「你一定要追根究底我頭髮的事情?我才沒那麼無聊咧!


 頭髮真的是被火燒掉的啦!我去拿道具表演給你看!」


說著就要起身,說風就是雨的性子,石雲生忙不迭的阻止:


「不要啦!我要跟妳談情說愛,妳跑去準備什麼噴火特技做啥?」


宋思涵又笑又求的:


「拜託拜託!一次就好?一次,我就不再勉強你看我表演!」


還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小狗狗模樣。


「不要!妳明天再表演,等連千惠下課回來我們一起看!求求妳,拜託!」


宋思涵默默不語,笑著再加上雙手放在鼻眼間搓手乞求。


「好!那我下樓去拿吉他,我們來預先排演流浪之歌!」


「算算算算了!我敗給你了!我認輸投降!」


石雲生卻起身拉著她往屋內去:


「走吧!我帶妳去山上看星星~這一夜,我們夜遊飲酒去!」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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