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在1994年過世後,我跟香港大伯,小姑,以及韶關故居的七叔都還偶有電話連絡,小姑在姑丈過世後移民加拿大。前幾年,又從加拿大搬回香港。
07年,聖誕前幾天還跟大伯通過電話,08年春節,七叔說大伯在聖誕前夕也走了。
頓覺生命無常。
去年5月,說好了由我帶兩個姪女回一趟韶關,剛好爆發新流感疫情,哥哥說什麼都不准大家出國,6月卻准了蓉蓉跟同學出國畢業旅行。
Amy說:大舅根本就是怕妳把姊姊們搞丟了,才不准妳帶她們出國。
我拿Amy的話問哥哥,哥哥笑的可開心咧:我哪有啊?
蓉蓉可是考過領隊執照的,不過去個香港。
分明是司馬昭之心。
2009年12月1日,韶燕來了臺灣,從深圳。
原來預定5號上阿里山觀日出,行程改變,從日月潭直往台南住宿。
與韶燕通過電話後,決定在台南跟哥哥會合,一同回來家裡看看媽媽,再回高雄和其他家人碰面。
韶燕原來唸的是廣東師範學院英文系,跟她通過幾封英文書信,算起來,是筆友一般的堂姊妹。初次見面,完全不覺陌生。
搬出塵封已久的老相簿,裡頭有家人透過香港姑姑互相傳寄的兩岸三地全家福照片,韶燕一一介紹誰是三叔,誰是五叔,誰又是大姑姑。
韶燕說:二伯最像爺爺。
爸爸排行老二。
才剛吃完飯,餐桌都還沒收拾,韶燕急急與二伯娘~媽媽拍照。
整理遺物時,看見一封爸爸簡短的自傳,年少時,因為參加地下組織,與夥伴炸過幾座日軍的彈藥庫,唸師範學院二年級時,怕牽累家人,決定從軍。
這些過往,爸爸從來沒有提過。為了家人安全,早早退役。
同袍勸他晚幾年退役就有終身俸祿跟津貼可領,我後來聽見他跟一同打仗退守海南島轉進台灣的同鄉,用一種驕傲無比的口吻說:我當兵不是要國家來養我的!
於是,我們也都繼承了爸爸無比驕傲的個性。
爸爸很喜歡拍照,一生縮衣節食,除了機車與相機,沒有買過奢侈品。
相機是Canon單眼半自動相機。
可惜,兄弟姐妹沒有人遺傳到父親對於照相的狂熱。
如今,透過這些舊照片,一張一張訴說光陰歲月的故事,我漸漸明白當年的父親是用著什麼樣的心情,一捲一捲膠片不停的拍下照片。
韶燕一放下餐碗就急著跟大夥兒拍照,回深圳後,照片傳不進我的信箱,輾轉又從哥哥那兒轉寄給我。
說的,是我們這一代兄弟姐妹的另一個故事。
韶燕迫不及待與家人拍照的心情溢於言表。
女眷們再拍一張。哥哥是長子,一定要入鏡。
Alen跟Amy黏著媽媽也要湊上一腳。
龍應台的「一九四九 大江大海」看了很久還沒看完。
幾乎是看完一個章節就要掩卷平復心情。
那個兵荒馬亂的時代。
我來不及認識就走了的父親。
想跟爸爸說的話,還聽的見嗎?
姊姊跟弟弟偶而會夢見爸爸。
是平日在家時的模樣,微笑著問候。
偶而會說擔心我,擔心媽媽。
我卻從來沒有夢過爸爸。
當然會有些氣餒。
韶關老家還是會去一趟,去看一看爸爸生前一直掛在心上的祖墳。
想跟爸爸說,我會繼續努力的守住這個家,也會小心照顧媽媽。
爸爸,請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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