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自廣東省清遠縣。
小學時的某日家庭大清掃中，一本小小的，泛黃的筆記本，
不知道打哪掉出來，哥哥拿在手上念著，我們幾個孩子傳閱，
心底訝異得不得了：老爸寫小說！
然而，也就這麼一行字，往下，一片空白。
爸爸回家知道後，從此再也沒人見過這一本神秘的筆記本。
跟大伯的孩子：大堂哥，大堂姊二堂哥在香港機場初次見面。
返鄉，就從這一張照片開始。
寒暄過後，大哥們非常嚴肅地站在櫃台前，認真仔細地討論起行程，
不明所以的我們兩人，只得乖乖站在後頭等待結論。
討論後，大哥跟我們解釋公車要等上一陣，幾個人的車資不如租車，
於是，拉著行李跟在大哥們後頭齊步走。
明明是同文同種的中國人，細分了台灣，香港與內陸。
從香港出關要出境檢查。進入深圳也要經過邊境大廳。
第一次出國需要經過「國界邊境」，而這出國卻是返鄉。
這樣的感覺，有些詭異中交雜著複雜的情緒。
↑坐進汽車裡，氣氛有些凝重。
除了姑姑，沒相處過，不知性情如何的大哥看起來頗嚴肅。
車行一陣，大哥回頭：
「這是香港通往深圳的大橋，羅湖橋。」
↑天陰陰的，台灣的颱風跟在我們屁股後頭進香港，
大家都擔心也會跟著回韶關。
↑香港跟深圳之間的羅湖橋。
一直都很喜歡港口間船隻往來的感覺。
總會讓我想起老大嫁作商人婦，卻又因為商人重利輕別離的京城女。
一種不斷的持續離別中的氛圍。
到了深圳，全身武裝的軍人帶著緝毒犬守在「邊境大廳」，
神情肅穆嚴謹，大型緝毒犬幾乎到我腰間。
怎麼我在台灣出入境都沒看見緝毒犬跟機場警察？
從韶關回來，已經三個月了，始終沒有返鄉紀錄。
之前整理照片時，已經發現第一天的照片居然不翼而飛了大半，
沮喪得不得了，請蓉蓉補上照片給我。
等她忙完整理已是九月底，傳來一則簡訊：
「我要給自己備份照片的時候，發現照片居然都不見了！
只剩深圳…用了好久的，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氣…」
接連打了十幾個氣，看著簡訊不禁大笑：
「我們姑侄兩，這是什麼情形？」
↑第一天到香港大約九點多，到深圳，已經中午。
七叔的女兒韶燕，開了七人座車來接我們，全程都有司機接送，
竟卻忘了同他拍照留念，一個非常客氣有禮的先生。
考慮蓉蓉跟姑姑不熟，我坐在最後排三人座的中間，
從我的座位拍出去，始終拍不到我要的景。
吃過飯便又鑽進車子裡趕路。從深圳進韶關將近四個多鐘頭。
一行人在車上昏昏欲睡，熱悶了。
韶燕說：
「韶關就這樣，夏天常溫都在37度上下，冬天冷得不得了。」
指指窗外：
「這是佛崗。仙佛的佛，崗哨的崗。
我們的爺爺當年就是從這走到韶關白手起家的。」
呵，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家族原來是這樣翻山越嶺而來…
佛崗，我與大哥都是第一次聽聞的家族起源地。
↑初來乍到，不懂規矩，不敢太囂張地大肆拍照。
飯店金碧輝煌，照片拍了幾張，也不見了…只剩下房間的照片。
蓉蓉跟我見到浴室，異口同聲：
「這是怎樣？蜜月套房嗎？」
進去查看，找不到布幔或隔間簾幕。
緊接著聽見蓉蓉哀號：
「天啊！我不要！我不要！洗澡怎麼辦？我的第一次…」
誇張的驚慌與慘叫，聽得我捧腹大笑！
顧不得趕著與家人共進晚餐，只好回頭再研究。
↑餐桌上，沒有杯盤狼藉，盤菜一掃而空。
沒有人在盤子裡翻三撿四，一律都從盤子這頭夾往另一邊。
原以為是偶然，回鄉幾天，觀察到大家的飲食習慣極佳。
這也是一種優良的家族傳統習性？
我滿開心地發現。
拍了許多家鄉特色菜餚都不見了。應該要有驢肉跟鹿肉料理。
七叔隔著幾人向我們介紹菜色：這是驢肉，這是鹿肉。
驢肉？鹿肉？心中不斷冒著問號，沒吃過。只猶豫了一下下。
下箸，放進口中的肉竟似駝鳥肉，肉質鮮嫩，不似想像中的柴乾。
不知不覺跟著大家吃空了盤中飧。
回家跟長年吃齋的姊姊說，姊姊睜大眼睛：「鹿肉？驢肉？妳敢吃？」
我笑著說：
「韶關四面環山，沒海，驢跟鹿也就等於是我們的豬與牛，
不然，妳說，住在沙漠的人，除了駱駝還能有啥動物可吃？」
↑一屋子的人。見過，沒見過的，都是我的家人。
據說，這才只到了三分之二吧！女眷還沒到齊。
飯後，大家散開圍著二堂哥觀看他從香港帶來的照片，
我遠遠看著我的多半是陌生初次會面的家人。
↑到場的長輩代表。
堂哥們，表哥們，完全認不出，叫不出名字。
↑只通過電話聽過聲音的七叔跟七嬸，這會兒，人跟聲音兜攏了，
一家跟著我與蓉蓉合照。
↑飯桌上問了其他人透明隔間的問題，可姑姑跟堂哥們的是正常隔間，
蓉蓉在浴室裡不死心地摸索，終於看見電動按鈕可以拉下卷軸。
↓↑飯店一隅。
↑兩張雙人大床。我與蓉蓉各睡一張床。
不知是否被我動到了冷氣的溫度調整器，一夜悶熱。
好不容易快睡著了，被蓉蓉的APP訊息聲音吵醒…
這就是至今仍不願意申辦智慧型手機的原因之一。
↑從飯店遠眺韶關市區夜景。
第一個抵達故鄉的夜晚，夜色如此寧謐。
我的父親，曾經與我各在韶關共此千江月。
雖然終於在多年之後返回家鄉與家人團聚，
此生，卻再也沒有機會同爸爸一起跟家鄉的家人同聚，說說家鄉話。
沒有在他老人家生前一同返鄉，心中不是沒有遺憾。
親愛的老爸，我，終於：回家。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