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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

 

歲月一如縫紉機上的布料,毫不留戀的勇往直前。

 

 

 

 

 

一條黑色喚做小黑的老狗,日日月月年年的忠誠守候門邊;

 

一台緊緊貼靠牆壁的老牌工業用縫紉機,歲歲月月,

 

緊緊咬著一條又一條色澤不同,軟硬不一的布料衝鋒陷陣往前進。

 

每當縫紉機啟動,嘎啦嘎拉的聲響總讓阿滿想起木蘭辭。

 

唧唧復唧唧,木蘭當戶織。不聞機杼聲,唯聞女嘆息。

 

問女何所思,問女何所憶。女亦無所思,女亦無所憶。

 

日子,就這麼唧唧復唧唧的,一晃二十幾年過去了。

 

 

 

阿滿拉起縫紉機上的鴨嘴,將裁短車邊的牛仔褲管退了出來,

 

縫線拉的長長的,靠近嘴邊,一咬,線斷了。

 

儘管有剪刀,阿滿習慣用嘴巴咬斷縫線,彷彿這樣才像裁縫師傅。

 

褲管車好了。15分鐘光景,80塊錢入袋。

 

瞄一眼身邊的板凳:123…9,還9條長短不一的褲子要修改褲管。

 

幸好已經都先照著記號裁掉了多餘的布料。

 

還沒來得及看一眼牆上的時鐘,房間裡已經傳來母親的叫聲:

 

「阿滿!阿滿!」

 

抬頭都不必:早上九點整。

 

母親的生理時鐘,九點整起床。

 

阿滿起身走到房間,準備幫臥床的母親清理盥洗。

 

「妳是耳聾,聽不到我叫妳是不是?叫那麼多聲,不會回答?」

 

從浴室裡準備好牙刷,水杯的阿滿,默默將棉被掀開,扶著母親坐起,

 

母親一把將水杯摜到地上:

 

「不甘願不要做啦!」

 

看了一眼地上的水杯,一灘水,團團包圍了水杯,像斷線的淚珠氾濫。

 

靜靜的拾起水杯重新裝上水,恭恭敬敬遞上:

 

「媽,刷牙了。」

 

將水杯跟牙刷交到母親手中拿穩,手托著臉盆接捧漱口水。

 

刷完牙,轉身到浴室擰出一條熱毛巾幫忙洗臉。

 

再回頭,抱起雙腳稍為萎縮的母親坐到輪椅,推到飯廳一起用早餐。

 

用完早餐將母親推至客廳看電視。

 

 

 

母親在客廳看電視,聲音開的老大,肥皂劇情聽的一清二楚。

 

阿滿在廚房準備午餐,抽油煙機的聲音嗡嗡作響,奮力與電視聲音對抗。

 

看完兩個鐘頭電視,阿滿又出來推著母親用午餐。

 

「這飯的米心未透,妳吃不出來嗎?煮一世人的飯了還煮成這樣!」

 

「肉質魚的肉鬆鬆軟軟的,叫妳不要常煮,偏要天天煮!」

 

剛看完荒繆本土劇,劇中人的逆上欺下全兜上心頭:

 

「恁爸沒得讓妳這麼好吃睡啦!誰不知,氣死我妳就自由了!」

 

早已分不清自己想逃離的是餐桌上的對話,還是母親。

 

一頓飯,吃得越來越快。

 

一路低頭沉默吃完碗裡的食物,阿滿逃也似的坐回裁縫機前繼續工作。

 

母親沒了說話的對象,盤中食物一盤一盤吃盡。

 

用餐完畢,照慣例要再看上兩個鐘頭電視。

 

隨後像按表操課一般,再度將母親抱上床睡午覺。

 

睡午覺到準備晚餐這段時間是阿滿唯一自由的時光。

 

 

 

唧唧復唧唧。

 

 

 

123…9,總算,9條長短不一的褲子都已修改完畢。

 

阿滿拿出服飾店小姐拿來的裙裝,開始一件件的挑開縫線。

 

年紀大了,視線不好,阿滿幾乎將椎針貼靠眼睛很近的工作著。

 

再幾年,也許連修改衣服的工作都做不了。

 

到時候,唯一與世界相連的眼睛怕也要看不清楚了

 

 

 

窗外天候稍霽,午後陽光從雲後探出頭,不再刺目如夏。

 

放下衣服,阿滿望向門口的老黑狗,喚了聲小黑。

 

小黑不再盛年,趴著的頭略略抬高,輕輕擺動尾巴回應叫喚。

 

年紀大了的狗,不再興奮如壯年跑跳。

 

阿滿伸手摸摸小黑幾乎無肉的下巴與小黑對望。

 

套上頸圈皮帶,關上客廳拉門,牽著小黑到外面公園散步。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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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韶關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