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關的異想空間

18.

側身偏頭看著季平手上抱著的初生兒，蘇真眼前的世界模糊了，

眼眶裡蓄著淚水，好半晌，對著滿臉皺紋，全身通紅的小女娃迸出一句話：

「這就是懷胎十個月，痛了我兩個半鐘頭生下來的女兒？

　怎麼會長得這麼醜？以後長大了怎麼辦？」

話聲甫落，笑著哭了！

心中滿滿的感動在看見小女娃的瞬間潰堤，蘇真又哭又笑的將孩子摟在懷裡，

所有懷孕以來的不舒服與病痛都在看見孩子的剎那消失不見！

「怎麼會長的不像你也不像我？怎麼會像到爺爺？怎麼會這樣？」

蘇真的眼淚還掛在臉上，左手抱著孩子，右手不停探索著孩子的眼鼻五官，

仔細端詳小小的粉嫩的緊緊握拳的手指頭，再晃晃肥肥短短的腳丫子：

「這真的是我的孩子，我的小寶貝！」

季平坐在一旁，手拿攝影機，一幕一幕拍下母女初相會的場景：

「馬麻，好歹妳也說些『哈囉，寶貝妳好！』或者媽咪愛妳之類感性的話，

　妳這樣，說的好像孩子是別人家的一樣。跟妳很不熟耶！」

蘇真聽了，哈哈大笑：

「對不起嘛！小寶貝，馬麻是第一次看見妳，還真的跟妳不太熟耶！

　馬麻比較習慣妳裝在我肚子裡的樣子嘛，不要聽把拔的煽動，

　馬麻真的真的好愛好愛妳的喲！」

睡眠中的小女娃應聲微微一笑，好似聽懂了蘇真的話。

蘇真見了，哇啦啦大叫：

「哇！怎麼會這麼可愛啦！她聽得懂我在說什麼耶！季平，她聽得懂耶！

　我可愛的小寶貝！馬麻真的值得了，看到妳，我真的好感動，好想哭喔！」

說著，又掉淚了！

季平慢慢走過去，翻轉攝影機，輕輕擁抱著蘇真跟小女娃：

「來，笑一個，小寶貝，拍一張我們全家人的第一次相見歡！」

小寶寶在睡夢中聽聞嘈雜聲音，微微張開一眼又旋即閉上，歪斜著右嘴笑了，

彷彿在笑著這對初為人父人母既興奮又顯癡傻的模樣。

季平坐在飛往法國的飛機上，原本打算看電影打發漫長飛行旅途的無趣，

注意力卻都叫身旁女子無聲抽動肩膀強忍悲傷的啜泣方式給吸引了過去，

引發他高度的惻隱之心，忍不住悄悄遞上面紙。

原就面容姣好的蘇真，一回頭，直如帶淚梨花驚豔的震懾住季平的視線。

季平只聽得自己像煞自言自語的呆呆地對著蘇真說：

「再傷心難過的事，終究會過去。哭吧！哭完了，什麼事也都沒了！」

聽完這話的蘇真哭得更傷心了！

取過面紙，對著飛機窗外斜坐著，更加專心一致地哭了起來。

前一夜徹夜未眠的疲累，很快襲擊蘇真脆弱的心志，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哭累了的蘇真，顯然睡得極不安穩，不時悶哼著，好似累極了許久未眠，

終於，蘇真無知覺的向右邊側轉身子縮起腳來睡覺，

整個頭顱掛在季平的左肩胛骨上，安安穩穩的睡了起來。

季平怕驚醒蘇真，維持原姿勢，一動也不敢動。

睡了五六個鐘頭的蘇真，悠悠轉醒之際，察覺了自己是在飛機座位上，

迅速起身坐好，像是記起什麼事，猛回頭，看見季平唇角掛著一抹笑意：

「啊，對不起！我是不是妨礙到你了？」

「沒事，妳靠到我的椅背，沒妨礙到我看電影。」

蘇真微微笑了，這人，真是體貼。

蘇真的歉意，季平的幽默，兩人一路說說笑笑，彼此有了初步認識。

季平在法國主修藝術課程，畢業後的成績高不成低不就，

在當地語文中心教了幾年中文，因為中文造詣不錯，加上藝術課程薰陶，

課程設計風趣有物，頗得當地學生喜愛，反而竟就以教中文維生了起來。

蘇真的法文能力連初級都稱不上，需要再進語文中心修習，

好不容易飛機上他鄉遇故知，當下約好了要季平權充課餘後的法文老師。

問起來，兩人間的住處相距車程三個小時，蘇真猶豫著不明交通路況，

季平一口允諾驅車前往兩人住處中間地的蘇真工作地點授課。

機上的邂逅，開展了兩人長達三年的師生之誼。

蘇真始料未及，離開傷心地遠赴法國，竟能讓她覓得真愛。

是誰說：

一個人，一生只戀愛一次，是幸福的。不幸，我剛剛比一次多了一次。

這憑空多出來的一次愛戀，竟造就了蘇真幸福天堂的所在。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