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關的異想空間

我只有預感　沒答案　不管我們　習不習慣　那些片段　都不算
可能往右轉　或左轉　不管我們　喜不喜歡　故事最後還不是　都一樣

我只有預感　沒答案　不管我們　習不習慣　那些好感　都不算
可能往右轉　或左轉　不管我們　喜不喜歡　會犯的錯還不是　都一樣

左岸，右轉

23.
「心情不好喔？學人家喝甚麼酒啊？」
看見貓咪在DJ室裡喝酒，小楊有些訝異，一半揶揄一半關心。
今天是貓咪的休假日，沒上班，沒約會，沒有外出，卻罕見地跑回公司喝酒，
顯然是心情極度欠佳。
「有一點點。」
貓咪倒也沒想否認。小楊一向是個聊天的好對象。
「呵，妳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嗎？
　天塌下來都不怕的貓咪，還會有什麼事可以讓妳心情不好？」
「我？我又不是槍打不死，砲轟不爛的變形金剛，哪那麼神勇？」
一張臉，始終擱在桌面交疊著的手背上，眼神迷離飄遠，極度頹廢的姿勢。
就連跟小楊說話，坐姿都沒變過，張嘴闔嘴之間，一顆頭也上下跟著語詞動著。
小楊看一眼酒杯，再看一眼旁邊的角瓶：
「喝多少了？」
雖然知道貓咪酒量一向好，酒品也還不錯，卻是最怕女人心情不佳喝酒。
若要借酒裝瘋，發起脾氣來可是沒完沒了。
「就你看到這些，才兩口，沒喝多少，安啦！」
說完，坐正身子往後攤在椅背，眼睛沒有焦點：
「抽刀斷水，水更流，借酒澆愁，愁更愁，這點道理我知。沒那麼沒理智。」
小楊倒真私心希望貓咪不要那麼理性。
「那就好。心情不好是吧？要不要我教妳怎麼混音？
　今天晚上的音樂比較新，剛從唱片行回來，買了一些新樂曲，
　教妳些基本的混音技巧，真要出國念書，多一項技巧，餓不死。」
貓咪笑了！是啊，還要出國念書呢！怎麼這麼輕易頹廢喪志？
出國後可得完全自立自強的，沒有人可以倚靠啊！
這一時的心緒欠佳，總得找事情忙過去！
「這麼好用？國外的酒吧跟我們不同，哪有這麼好混啊？
　而且，我們去是非法打工耶，哪擠得進別人的圈子？」
「嘿，江湖一點訣，說穿了甚麼都不值，憑我小楊當妳老師，
　一定能夠教出一個曠世奇葩，玩出些跟人家不同的花招來，
　就像妳在這酒吧展現的個人魅力一樣，肯定能征服酒吧群雄所向披靡啊！」
知道小楊存心逗她開心，心裡有股暖流氤漫到眼眶。
有個人，在失意的時候這樣費盡心機的找話題聊，只為安撫她的心情，
茫茫六十億人海中，得友若此，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自己的親人都不見得願意這樣全心全意...
誇張的舉起雙手，做姿的大力地用手背擦拭眼淚：
「這麼會說話，把我的眼淚都感動得流出來了！」
貓咪站起身來張開手臂：
「我真要是學不會混音技巧就太對不起小楊大師了！
　來吧！大師，我貓咪跟您拜師學藝來了！」
小楊故作驚弓之鳥的裝模作樣以雙手護胸：
「不要過來！不要靠近我！人家會害羞啦！」

說是學，跟著小楊在DJ室裡看了幾個鐘頭，卻看得貓咪眼花撩亂。
電影裡見識過DJ們用手滑動光碟的酷帥模樣，一副呼天喚雨的不可一世。
真的親自操作過這些唱盤，才發現音感，節奏感必須相當敏銳才能辦到。
這首歌混哪首曲子才合拍不衝突，對音樂律動節拍敏感度更是嚴苛考驗，
沒有對現代音樂或單一族群音樂下過一番鑽研功夫哪裡辦得到？
這一碗飯，不是每個人都捧得起來。

下了班，收拾好走出店裡都快凌晨四點了。
小楊騎著重機載貓咪到海邊走走，聽聽浪花拍岸的聲音。
夜間寂靜的海邊，始終是他紓解心情最愛去的最佳地點。
「小楊，你談過戀愛嗎？」
走了一段路，冷不防貓咪這樣問。
「這把年紀，誰沒談過戀愛？就算沒談過，也不會真的有人承認吧？」
小楊有點好笑的回答。
看起來，貓咪是在感情上遇到挫折？
「說的也是。這年紀好像沒談過戀愛是滿說不出口的。沒有後來嗎？」
「後來？後來當然就是分手啦，不然我幹嘛還要追妳？」
「又來了！你這小孩，都跟你說過了，還提？
　去去去，去追跟你同齡的女孩子，盡情去享受跟你相同的青春時光才對！」
小楊沒理會貓咪，席地坐在岸邊，聽著寂夜裡，有一搭沒一搭的緩緩浪濤聲響。
隱約中，闃黑夜裡傳來一陣風穿透蚵棚竹子被風化的孔洞所發出來的聲聲哀鳴。
「同齡的人怎樣？不同齡的人又怎樣？會分會合還不都是一樣的故事結局？
　妳以為愛情來的時候真的能夠這樣理智？想怎樣就能隨妳意念隨心所欲？
　那妳告訴我，妳怎麼還是不免遭受被愛情遺棄的結局？」
完全不留餘地的一陣搶白，說得貓咪神情黯淡，好不尷尬。
小楊將機車置物箱取出來的外套披到貓咪身上，繼續說道：
「我跟她都是南部孩子，同班同學，大一開始交往，是班上的班對。
　見過她的人都說她溫婉漂亮，個性純真。
　兩家父母早早見過面，算是在雙方家長默認同意下正式交往的。
　我一直都想到國外去留學的，大一開始就半工半讀，不想全靠家人資助，
　為了彼此照應方便，租了間兩小房的套房住在一起。
　她是家裡頭最小的孩子，從小受到父母寵愛，在家裡沒動手做過家事，
　跟我完全相反，我是長子，爸媽從小訓練我要獨立自主，照顧弟妹。
　做習慣了，整理房間甚至做菜便自然而然的都由我一手包辦。」
小楊站起身，隨手拿起石頭打起水漂。
月光灑落在水面上，波光流動粼粼，小石子經過的路途像小小魚飛馳跳躍水面，
黑夜裡，翻飛起一道又一道圓弧等距的漂亮水花。
「妳一定想像不到我在交往期間都做了些什麼傻事。」
小楊走回原地坐下，身體往後仰用手肘撐著：
「早上怕她餓著，又怕她吃膩，每天變化不一樣的菜色，中式西式早餐都做，
　附帶一杯果汁～我媽媽每天都是這樣做給我們吃，等我真的做了，
　才知道這樣費心費力為家人準備餐點菜色有多麼辛苦。
　從此惜物愛物～這也算是這段感情中我所學到最好的教訓吧！」
自嘲的笑笑：
「衣服是我洗，我折疊，然後分送到她房間，該吊掛的，該燙的，一樣不少。
　天天不論晴雨接送她上下學，一心一意將她捧在手心，當公主一樣呵護。
　真的，我居然還曾經深深以為一個幸福的家庭就該是那個樣子。」
「怎麼會分手？這樣幸福？」
「幸福？我想，那只是我的以為。」
貓咪確實想像不出來平時看起來有些桀敖不馴的小楊曾經這樣為一個女子付出。
「雖然我們分開房間住，但畢竟同一屋簷下，沒想她會跟其他人往來的可能。
　就算有，沒有親眼看見，親耳聽到，我都會認為只是一般同學之間的往來。」
答案結果呼之欲出。
貓咪有些鴕鳥心態的不想聽，轉頭看小楊卻說不出口。
「就這樣。」小楊回望她一眼，顯然，也沒有意思往下說出經過細節：
「她說：跟我在一起，像搭乘人生的頭等艙，沒有刺激，沒有餘味，
　什麼事情都有人安排得好好的，往前一看：人生就這樣一路平淡直到老死！」
小楊哈哈大笑：
「說實話，我也被她這樣一番話驚醒！
　誰知道最後是她想逃離開我身邊，還是我被驚嚇到另一個選項的人生道路？」
再撿起一塊石頭，直接丟入海面，噗通一聲：
「主要是她毫無忌憚的公開在校園裡跟別人同進同出，我怎麼也想不透，
　如果她還在乎我，或者曾經愛過我，怎會毫無顧忌到這種程度？
　除了早無愛意以外，或根本就是從未愛過，不然，還能怎麼解釋？」
「結果，我決定先辦休學去當兵。」
「這麼嚴重？」
「嚴重？」小楊笑的賊兮兮的：
「我是真的被她那番話嚇到才決定休學先當兵，可是，後來聽同學說，
　因為我在學校人緣太好，所有人都挺我，她卻被指責成負心人，
　從此在班上變成獨行俠，最後降轉到別校去了！」
小楊忍不住笑開來：
「說真的，妳今天要是沒問，我還真的忘了曾經有過這麼一段往事。
　那個時候，我應該是對愛情還沒開竅吧？一切都只能說是順理成章往下走。
　說起來，根本什麼是愛情都還不明白。這麼一說，我是真該感謝她的。」
「沒了？沒別的了？這聽起來不算什麼戀愛故事啊？」
「傻瓜貓！有別的更精采香豔的也不會說給妳聽啦！」
貓咪還想反駁，卻被小楊硬生生將她的頭轉向海面：
「乖，乖乖看妳的日出！別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