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回走盡長廊,穿過堂屋,可都能尋見:燈火闌珊處的    那個人?


4.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米雅發現沛霖老闆出現在公司的次數好像增加了。不過,反正他是來談公事、談廣告的,沒怎麼放在心上。沛霖說過,他們公司業務員為了推展業務要求公司印製型錄。


只不過,這幾天沛霖又打電話來請她調度資金,基於朋友立場,米雅還是好心提醒沛霖:公司常調度資金不是好事,尤其是剛成立的公司就有財務問題,長此以往,若營收不如理想,公司債務會越陷越深,勸她要幫老闆設立損益停損點,千萬別讓自己深陷債務泥沼動彈不得。


沛霖跟彥平提了這件事,但因為公司是合夥事業,許多資產往來必須兩個合夥人共同討論,彥平遂藉機以請教相關事宜為名義要請米雅吃飯。


米雅以自己不是會計專業人士與加班為由推辭過幾次,彥平改推合夥人陳駿逸邀約米雅,陳駿逸是個來自金門的退役軍人,有著誠懇的笑容,像是鄰家大哥一樣給人信任感,有家室有一子,看起來是正人君子,米雅再推託就顯得拿翹,只得先聲明所有意見僅供參考。


到了彥平公司,兩個合夥人同米雅與沛霖一起從開辦費用開始追查,這才發現公司最大的危機跟米雅老闆一樣,同樣都是在自己資金不足的情況下,企圖以買空賣空的方式賺取大額訂單的差價,卻都因為沒有計算資金進出的時間差,於是常常出現付了上個月的帳款後,客戶的貨款不是還沒進來就是支票尚未兌現,而本月應付帳款卻又到期,演變成幾乎天天追款的窘況。


這是單憑一時熱情衝動創業的年輕人常犯的錯誤。


陳駿逸抓抓頭髮:


「可是,我們常常在追錢啊!照理說,計算這筆生意跟下一筆生意的時間差,貨款也都進來的差不多啦,怎麼還會這樣追不停?」


米雅指著應付帳款的部分:


「這是你們的進貨價,」邊說邊從公事袋取出一疊報價單與彩色型錄:「這是其他同行的報價單跟型錄,雖然你們一直強調是高級進口的建材,但這一張型錄上的貨物來源地幾乎跟你們的一樣,售價卻只要你們的八成,注意:這是不用殺價就可以買到的售價喔!而且,這家廠商還只是一般的傳產事業,在地經營二十年,他們並沒有特別強調自己是進口商喔,這樣一比較,你們的商品不但變成沒有自己的特色,相較之下也比人家貴,你想,你們怎麼可能會有多高的利基?再加上公司一個月的管銷費用扣下來,等於開公司週轉金錢而已。」


話說的太直,發現現場氣氛凝重,米雅在心裡吐了吐舌頭,喝了一口咖啡將身體往後一退靠在椅子上,不太好意思的說:


「他們因為有二代經營的優勢,加上跟在地建商都有交情,進口的成交量大,價差空間自然比你們優渥,你們想要打進這個市場恐怕要做分層分齡的行銷分析,甚至可能要鎖定族群打進相關的建商圈建立交情。」


「這只是我個人的意見啦,畢竟我不是你們同行,僅供參考,僅供參考喔!」


陳駿逸大大吸了一口氣,取過米雅手上的資料仔細研究,心想:這個情形怎麼會跟當初想像的完全不同咧?


從軍中退伍下來跟彥平在同一家建材公司上班,工作兩年後,眼看著老闆日進斗金,經濟景氣一路往上攀爬,各行各業多的是月薪百萬的新聞,再加上彥平一旁鼓吹,他也思考到自己日後的生計,覺得自己應該趁著年輕有所作為一番,毅然決然的跟著彥平到這個「未開發市場」開設公司,現在聽米雅這麼一分析,當初的決定好像真的太躁進了一點。


「米雅,妳真是太厲害了,這些資料怎麼弄來的?」


米雅面對公事時,看起來一派鎮靜,事實上總是在做完簡報後在桌面下雙手抖個不停,一向對別人的讚譽害臊,不知如何回應:


「別這麼說,是剛好有設計師朋友才有辦法拿到資料,你們應該比我更有門路拿到資料啊!」


這場分析會議,儘管各人心中想法迥異,總算圓滿結束。


一場會議下來,彥平心裡更加盤算要將米雅納入自己麾下,時下能夠精算又能幫忙籌款的女人上那兒找?這麼精明能幹的女人就算弄不到自己身邊當情人,也要想辦法拉攏讓她繼續幫忙調度資金。


默默在旁邊聽大家討論公司狀況的沛霖,對陷入財務危機的彥平更加不捨,每天看他表面上開開心心上班,卻又要一邊煩惱資金籌措的窘相,相處越久越捨不得創業維艱的彥平。


好不容易開完會到門外呼吸新鮮空氣的米雅,心裡頭的OS卻是:


拜託,你們兩個是老闆耶,這些都是基本常識好不好?當老闆的人都沒想到這麼多,那開公司是開好玩的喔?拿自己的錢開什麼玩笑啊?


望向天邊清明的月亮:這麼美麗的月色啊,就讓我這個不用當老闆煩惱資金的人獨享囉!


搖搖頭,騎著摩托車走人。


從後頭追出來的彥平,看著她的背影:這傢伙說走還真的就走人了,怎麼不像一般女生也做態一下咧?這樣要叫我怎麼施展身手?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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